一边微笑向阳，一边愤怒悲凉

⊙文/张晴

2022年的春节过完了，若问我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

我只能说：一边微笑向阳，一边愤怒悲凉。

实事上，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只不过，在这个春节显得更甚，尤其是那个脖子被粗重铁链锁住的女人照片，如烙印般深深烙在我高度敏感的心中。白天，那画面在我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夜晚，在梦中，那画面，活了起来——我亲眼看到，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如何走失，如何受摧残，如何被一群强奸犯们折磨，如何被打掉牙齿，如何被灌药毁掉嗓子，如何生下8个孩子，如何被铁链锁在四面漏风的小黑屋里……嗷，我的天哪，当我被这噩梦惊醒，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摸到铁锁链；我用舌头寻找自己的牙齿，还好，牙齿还在；我清清嗓子，对自己说话，还好，嗓子也无恙。稍倾，我心又一紧，迅速跑到女儿房间看女儿，见她睡意正酣，面容如花，呼吸香甜。我这才安下心来。

那个被铁链锁脖的女人，也曾和我一样，脖子无束，牙齿完好，嗓子清澈，也曾与我的女儿一样，面容如花，呼吸香甜。然而，残酷与邪恶的现实，却让那个女人在如花的年岁里，突然之间失去一切，残酷与邪恶的程度，可谓超越了雨果《悲惨世界》中那个不得不卖掉漂亮门牙的芳汀。这就是发生在21世纪当下活生生的我们的现实。这实在让我难以接受，让我极其愤怒，让我无限悲凉。而这，绝不是个案。据官方发布的《中国走失人口白皮书》显示，仅2020年，全国走失人次达100万，你品品，100万，多么细思极恐的数字啊，这100万人中，有多少是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啊？

悲剧，若目前没有发生在我家，那一定是发生在你家或者他家，对于任何一个家庭，发生如此悲剧，都将是毁掉整个家庭的灭顶之灾，对当事人而言，则是一头栽进了人间地狱。

从大年除夕看到锁脖女人，我就如梗在喉，时刻想大声疾呼，但是，我忍，忍，忍，一边忍，我一边想，这可是在过年啊，这可是中国人都非常看重的大过年的时候啊，说话只能说好听的话，祝福话，否则，就是传播了负能量啊。

于是，我一再告诫自己，我就全当自己是个瞎子，是个哑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用说，等过些天，就又可以岁月静好了。但是，非常遗憾，我敏感脆弱的心，不容我装聋作哑，不容我无视，不容我忽略，不容我把良知抛到九霄云外，如果不发声，我寝食难安，尽管有很多好吃的年货，我都吃不香，夜夜噩梦，睡不安。因为我总是忍不住想：假如那个女人是我，假如那个女人是我至爱的家人或亲友，这使我的感受和反应，出现了极强的同理心，使我感同身受别人所遭遇的巨大痛楚与绝望。如果我不发声，我的灵魂会看不起我这身麻木冷酷的臭皮囊。

所以，大过年的日子，我一边不停地要求自己：我要微笑，我要心向阳光，我捧着《圣经》，一次次向上帝祷告，向衪寻求平安喜乐，事实上，造物主确实赐给人间太多让人感恩的美好，比如阳光、蓝天、星星、鲜花、美食、爱情亲情友情以及四季轮转的美妙等等，这一切，都让我无限感恩，无限喜乐。但与此同时，各地时常发生的触目惊心的事件，又让我忍不住悲愤痛苦，忧心忡忡。整个春节，我都为那个可怜的锁脖女人泪目心碎，为如此不堪的底层黑暗愤怒悲凉。

我始终认为：少数坏人的作恶，都是多数好人的沉默所促成。

大年初四，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多次发了朋友圈，但都遭到了网警的屏蔽封杀。明明《宪法》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每个人都拥有“生存权”、“人身权”、“健康权”、“自由权”，但现实不仅屡屡使这些权利遭受严重损害，且不让人发声，政府倾尽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封杀人们说话的权利，使光鲜的《宪法》沦落成为令人不齿的摆设。

阳光下发生的如此丧尽天良的罪恶，竟然也要封杀和掩盖。而为此事发声的，全都是自媒体。主流媒体、全国妇联、联合国儿童妇女形象大使皆沉默如死人。如此情境，怎不叫人伤心绝望，愤怒悲凉啊？

当然，主流媒体并没闲着，它们岁月静好的宣传着所谓强大的盛世，宣传着被重金豢养的男足或女足，宣传着疯狂烧钱近400亿的与广大老百姓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冬奥会。400亿啊，多么惊人的数字，仅这笔钱，都足以解决全民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了，更别提每年撒向非洲的巨额财富。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在自己国家为“活着”需要拼尽整整一生的老百姓，就那么不配得到政府的关心和爱护吗？闪亮的金牌，能够抚慰和疗愈仅2020年就走失人口达100万家庭地狱般的绝望和痛苦吗？

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和真正的盛世，绝不是整天挂在嘴上的自夸，也不是每晚七点的自吹。如果老百姓真正享有最起码的人权和尊严，在生活上没有巨大的后顾之忧，能够通过努力就轻松达到安居乐业，那么，你马路上随机采访一个人，不必事先费力劳神的造假编排，相信他们都会由衷为你们点赞，根本不需要用强制或恐吓的手段逼着让人为你们唱赞歌。

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珍贵的，都应该受到众生平等的对待，如果离开对每一个个体生命最起码的尊重，离开对个人尊严、自由与安全的维护，大外宣再多的自夸自吹，都只不过是向世界贡献了更多的笑话而已。

天地鉴我，我真心希望我们的国家能够文明强大，能够在思想和精神价值上与世界接轨。我极不希望看到我们生活的环境，日趋变成索多玛城，变成蛾摩拉城。

我真的不想愤怒悲凉。

我真的，真的，真的，只想——微笑向阳，

2022年2月8日•大年初八

注：我预感该文又会被封杀，但我还是祈祷，再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