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萍:美好与光明的舞蹈天使(中)
2017-03-16 16: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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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萍:美好与光明的舞蹈天使(中)

⊙文 ∕ 张晴(黑白梦幻)

五彩糖纸的细微观察家

 

杨丽萍从小就是一个很感性、很敏感、很细腻的人。在干农活或放牛放羊时,她最享受的乐趣,就是沉醉在大自然中,当一个观察家。河里的水、树上的叶子、地里的庄稼、天上的云、蚂蚁、向日葵、风、雨、花,一切无不是她细心观察的对象,无数次的观察后,她会情不自禁地模仿它们的形态。用她的话说,就是“看任何事物,都想把它变成一个姿势”。而这一个个由她观察、模仿变成的姿势,便是她后来成为舞蹈家的最原始的素材。

摄影家在拍照时,常常会采用一种名叫滤光镜的光学器件。黑白摄影用的滤色镜主要用于校正黑白片感色性以及调整反差、消除干扰光等;彩色摄影用的滤色镜主要用于校正光源色温,对色彩进行补偿。

而杨丽萍在观察生活的过程中,也会自发的使用一种类似滤光镜的东西,那就是吃完糖的糖纸。那时候的糖纸,大都是透明的彩色糖纸,杨丽萍把各种颜色的糖纸收集起来,然后一张一张换着蒙在眼睛上看身边的事物,看天空,看眼睛所能触及的世界。这不仅开发了她超凡的想象力,也锻炼了她独特审美的眼力。

她后来用在完美舞姿、服装、用光、化妆等很多方面点点滴滴的审美,都与她细微观察生活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所以,杨丽萍不无感恩的表示:我的舞蹈老师,就是大自然。

 

胳臂拧过大腿的《雀之灵》

 

杨丽萍说:“我们云南的庄稼都会跳舞。”

从记事开始,杨丽萍就在积极快乐的心态中,一边劳动,一边向大自然学习跳舞。

1971年,13岁的杨丽萍,因为从小自发的跳舞,使身材、气质均与众不同。一天,她站在西双版纳农场学校的桌子上领操时,被西双版纳歌舞团的军代表一眼看中,从此收她进入西双版纳歌舞团。后来因主演舞剧《孔雀公主》而进京演出,被中央民族歌舞团看中调入许多人一辈都在梦寐以求的中央民族歌舞团。

然而,在中央民族歌舞团,杨丽萍的生活工作条件都相当艰苦,住的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库房,即使后来因《雀之灵》走红,生活方面也没什么大的改变。

尤其是在最初的几年里,很长时间她都不被大家认可,受了很多委屈。因为在这个国家级的歌舞团里,每个人都必须练芭蕾舞,可她却很不喜欢。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民族舞蹈者,练习那种西化的芭蕾,完全没必要,也是用不着的,用她的话说,就是“看清事实的真相,不想走弯路”。而她内心理解的民族舞:应该是有感而发,行云流水,比较形象的一种身体表达。所以,大家都练芭蕾,就她一个人拒绝去练,而是特立独行的依着自己内心的需要自己练自己的。这样的状况,可想而知,她挨了很多批评。

歌舞团当时是配给制,参加芭蕾集训,每个人都有补助费。杨丽萍因为拒绝参加集训,所以她也领不到补助费。没有补助费,饭不够吃时,她就决定“少吃一点”。

经过不懈努力,她自己终于琢磨编排出了舞蹈《雀之灵》,但因为是她自己特立独行的独舞,在后期的服装、音乐等方面都得不到团里的支持,她就自己花钱找人做。当时,她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元。而《雀之灵》的服装制作费,需要花七百块钱,音乐需要花一千块钱,这些钱,对当时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价。无奈之中,她除了最大限度的省吃俭用,同时卖掉了自己的手表,然后四处找朋友借钱,最后又卖了一些家用的物件,才凑够了钱。

终于,《雀之灵》参加第二届全国舞蹈比赛的带子制作出来后,所有的人看后的第一句话都说“太好了”,《雀之灵》以全部比赛的最高分9.73分,获得创作和表演两个金奖,杨丽萍从此一举成名,并被誉为继毛相、刀美兰之后的“中国第二代孔雀王”。

当时,在评奖的过程中,评委之间的争议也是非常大。虽然说众口一词都承认杨丽萍跳得好,但站在专业训练的角度看,杨丽萍的表演,既没什么技术,也没什么技巧,而专业练过芭蕾的人,主要是在用腿,杨丽萍却只是动动手和胳臂。

但是最终,评委们经过十分激烈的争议后,还是把两个金奖给了杨丽萍,因为评委们最后认为:独特的风格、个性化的创造以及特别的视角,对舞蹈来说还是很需要的。

至此,媒体在评论杨丽萍时,都说她是一个胳臂拧得过大腿的人。

杨丽萍,虽然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舞蹈训练,但她41年的舞蹈生涯,凭着她独有的天赋与灵性,勤奋与执著,向大自然汲取了太多的舞蹈精华,最终使她成为中国舞蹈界的一个传奇,一个被定格的永远美丽的孔雀王。

 

《云南映象》:杨丽萍自己掏腰包为演员发工资

 

因《雀之灵》成名后的杨丽萍,并没有沉醉在名利的荣耀中,更没有沦陷在很多人向往的北京无与伦比的艺术氛围与环境中。相反,她想念云南,怀念家乡美好的大自然。

她在推出了《月光》《两棵树》《雨丝》《火》等一系列优秀而特色的舞蹈和电影《太阳鸟》、电视剧《射雕英雄传》后,毅然辞职,离开中央民族歌舞团,离开北京,向她日思夜梦的云南大自然的怀抱奔去。

在云南,杨丽萍又开始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挖掘着自已的潜能。2002年,她开始率领一班来自云南村寨的歌舞好手开始排练大型原生态歌舞集《云南映象》。中途,因投资方对演出的市场前景不看好,决定撤资。杨丽萍一边拿出自己的积蓄给演员发工资,一边累得病倒了。但她还是坚持排练,最后,因为工资发完了自己的积蓄,陷入资金严重短缺的困境,无奈之中,她卖掉了云南大理的房子,并接拍了一些广告,才缓解了经济困境。

终于,上帝眷顾她的辛苦付出,带给她加倍的回报。《云南映象》一上演,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好评如潮,取得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而原先的投资方,此时已经为自己之前的短视而后悔不已。

《云南映象》在北京演出时,就连名导张艺谋都忍不住买了票坐在观众群中观看,因为他想知道为什么观众对《云南映象》都众口一词地叫好。看完演出后,张艺谋对杨丽萍说:“前半场都被你震晕了。”之后,张艺谋决定与崇尚原生态的杨丽萍和《云南映象》团队合作拍摄青岛原生啤酒的广告片,在指挥摄制组拍摄期间,张艺谋表示:“杨丽萍的歌舞《云南映象》是一种原生态歌舞,由于《云南映象》在全国的巡演和它的成功,在城市里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原生’的概念,这个概念结合得非常好,我只是用制作将它表现出来。”

随着《云南映象》在国内的演出热潮,杨丽萍又带领演出团队赴海外演出,曾在台湾演出时,正巧碰上台湾遭受严重水灾,她和全体演职人员集资15万元人民币捐给台湾灾民。  杨丽萍表示:很担心水灾会对台湾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景观和民族文化都带来破坏,捐款是她们的一点心意。她和所有团队成员,都期待南台湾的受灾民众,能够及早回归正常生活。

杨丽萍还将《云南印象》部分门票义卖的收入近3万元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力所能及地为家乡的公益做着一系列善举。她说:“我是土生土长的云南女儿,为困难孩子奉献一点爱心一直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应承担的社会责任。也许捐款不是很多,但希望以这种方式,能唤醒更多的人关注西部特别是云南山区的困难学童,这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一种参与形式。”

《云南映象》上演8年多,演出3000多场,且长演不衰,曾许多次获得过观众长达10分钟之久的掌声,被称作是“中国民族舞蹈舞台剧的经典范本”。这一切来之不易的成功,都与杨丽萍杨铁人悉心辛苦的巨大付出是分不开的。《云南映象》不仅养活了她和整个团队,而且为更多的民众奉献出了善与爱的力量。

迄今为止,被观众称为“美得令人窒息”的获得了中国舞蹈“荷花奖”最高奖项的《云南映象》,已经成为一张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中国名片。

 

柔情“杨铁人”

 

《云南映象》在排练时,杨丽萍一丝不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因为追求完美,要求也很高,即使对演出服装钮扣的大小、颜色,对面具的细节、薄厚,都要求非常细,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她都要求重做,事无巨细。

在演出紧张时,她可以连续一星期,每天只睡一个小时,其它时间一直在排练,因此,团里的演员们送她一个绰号,叫“杨铁人”。

因为细心善良,杨丽萍总能眼力敏锐地观察到每个演员情绪、心境的起伏变化,比如,她能一眼看出谁没有吃早饭,然后就派人去给买吃的。再比如,有一个报名参加舞蹈考试被淘汰的名叫嘎玛的瘦弱小伙子,因为是孤儿,被他们演出团留下来当保安,因为嘎玛身体弱,为了让他锻炼身体,便让他跟着演员练功,结果,他一练,便被杨丽萍一眼发现,他其实是一个舞蹈好苗苗,就这样,在杨丽萍的培养下,《云南映象》的团队里,少了一个保安,多了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嘎玛。

除了眼力,杨丽萍还用她恰如其分的母爱般的柔情,给予演员们细微地关心与照顾。在《云南映象》汇集了10多个少数民族、近百人的演员团队中,当有人想不开或悲伤或心情不好时,都会找杨丽萍来诉苦,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大家长或母亲,而她总是用鼓励、安慰、开玩笑等多种方式,因人而异地解决他们思想上的问题,因为这种沟通思想工作做得好,有些演员又叫她“杨书记”。表面柔美的杨丽萍,性格却很义气,特别能张罗,敢于担当,高兴时或庆祝演出获奖时,她能很豪爽地喝一斤白酒,而且不醉。

杨丽萍的衣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女人味十足,柔美温婉的姿态,让所有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爱怜,但她看待生活、事业、爱情、孩子及大自然的广阔格局和独特视角,以及处理事情时所表现出的“杨铁人”般的豪迈,却完全跳出了女人的小心思和小性子,这种双性心理,不仅给她的人格魅力多加了分,而且,她自身与世界的反应和交流也是加倍的。杨丽萍称自己是“雌雄同体”,可见她对自己的辽阔生命,也有着很深刻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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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该文先后发表于《新华月报》杂志和《人民艺术家》杂志,后被编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人物传记集《灵魂的天使》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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